菲尔普斯

甜蜜的直进

时差

第三章

#理由

译文  

原作者 - 반달 半月

我终于来了!撑过了期末!谢谢一直在等待的各位。❤️

依然非常长的一章,依然非常虐。

第二章 ←回顾


12


对于朴佑镇来说,金在奂这样的存在或许有点危险。和在奂见面越多,越觉得弊大于利,这样的想法佑镇也是挨了父亲的耳光后才隐约产生。佑镇的父亲早年靠做生意赚了钱。再加上头脑转得很快,财富又不断膨胀增长。大家都觉得佑镇父亲大概是天生就具备了生意头脑。所以,随着商业版图不断扩大,他当上集团董事长也不足为奇了。当父亲这样有条不紊地向上攀登时,佑镇当然也紧追其后,不断地努力着。佑镇作为家中的独子,也意味着,他必须追赶上父亲的成绩,甚至超过父亲才行。


父亲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佑镇的成长。因此,朴佑镇从小学、初中一路走来,不是全校第一就是第二。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关注和热议。他学习成绩很好,他非常有钱,或者他和谁非常搭,他都吃什么,他平时穿什么… 因为釜山比想象中要小,所以这些传闻自然流传得非常快。从小就已无视那些流言的佑镇,某一天却突然向父亲宣告自己要以优秀的成绩去首尔上学。虽然几乎等于是宣战的意味,非常重视学习的父亲却毫不犹豫地就把佑镇送上了首尔。那样平常的生活,却因为5月公布的期中考成绩而变得支离破碎。只是因为佑镇掉到了第十名,父亲便狠狠地扇了佑镇好几个耳光。随着刺耳的巴掌声,佑镇像被打断了下巴一样垂下了头。缓了好一会儿,佑镇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挨了耳光,忽然看清了眼前火热的现实。刹那间,一阵激烈的眩晕涌上头脑。



“你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啊?”


看都没看就将皱巴巴的成绩单踢到一边的父亲说道。这样下去怎么考上好的学系,你还是家里唯一一个儿子… 朴佑镇听着这样的话,却只是一直呆愣愣地站着,只有双眼在眨动。脸颊被打得发麻,心脏也刺痛着。为什么那一瞬间脑海里会浮现出金在奂的模样呢。虽然那时候不知道,但是第二天见到在奂后,佑镇似乎弄清楚了。


“被打了?真的?因为成绩?”

“…”

“呀,但是这个淤青也太严重了,真的太过分了吧…”


在奂买来了听说可以祛瘀的药膏,坐在钢琴边,小心翼翼地给佑镇揉着脸上的淤青。佑镇看着在奂因为要给自己上药而近在眼前的脸蛋,忍不住悄悄抬起了手。就像在奂对自己一样,佑镇也用拇指轻轻地抚摸着在奂的脸。在奂被逗得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干什么呀。” 那样笑着的脸,好像

非常明确地解释了为什么金在奂对于自己来说非常危险。“一定很痛吧…”  好像自己更痛一样皱成一团的脸蛋,从父母那里也从未感受过的温柔的手法,都成为了让佑镇不安的因子。为什么被父亲扇耳光时会想起金在奂,为什么挨骂时会一边想着金在奂一边心脏刺痛着… 这就是全部问题的答案。



“……”




两人的唇一瞬间触碰在了一起。佑镇先凑近了在奂,和在奂的唇交叠在了一起。虽然因为太突然而吓得药膏也脱了手,但是在奂却没有反抗,就那样静静地接受着。然后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也不是那种缠绵的舌吻。因为两人的嘴唇只是安静地贴在了一起,没过多久佑镇就拉开了距离。嘴唇撤开时,在奂的眼睫毛却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湿润,佑镇慌张之下胡乱开了口。“哥,给我弹琴吧。” 在奂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哪一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肖邦圆舞曲。我喜欢的那首。弹到最后突——然升高调子的那首。” 听到佑镇开着玩笑,在奂的表情才慢慢放松。“每天总是让我弹那首。都不腻的嘛。”在奂一边嫌弃着佑镇一边又立刻把双手放到了琴键上。佑镇这次没有盯着在奂的手指看,而是呆呆地望着他的侧脸。好像是哭了,为什么哭了呢。即使听着钢琴声,朴佑镇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这个。


在奂为什么接吻的时候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呢,那时候的佑镇因为太年轻而无从得知。说不定是因为不知道那个的理由,佑镇才能义无反顾地从在奂身边逃走。如果知道金在奂是“因为读懂了朴佑镇的想法而流下眼泪”的话,朴佑镇也绝对不会逃走了。因为,虽然很年幼,但他是真心爱着金在奂的。都知道的话,也就不会那样狠心地留下伤害了吧。


13


在奂因为胃不舒服一直不停地干呕。佑镇则渐渐失去了神志,即使没有人强迫也一直凶猛地灌酒。而在奂即使用尽全力想把沉重的眼皮抬起来,但最后还是在佑镇的怀里昏睡了过去。佑镇的手好像直到入睡前都一直在自己脑后轻抚的样子。朴佑镇好像也醉得挺厉害的… 金在奂连在梦里都还是无法逃脱朴佑镇。


过了一阵子,在奂突然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正趴在一个陌生人的背上,身子不禁抖了抖。“什么呀,是谁呀…” 又抬头透过模糊的视野往前一看,却发现朴佑镇正和自己的经理哥哥在交谈。在奂比起自己正被谁背着,更好奇那两人在说什么。于是在奂把马上就要断裂的神经又吃力地黏合在了一起,认真地竖起了耳朵。当然,他什么都听不到。但他也只能怪罪房外吵闹的音乐把自己的大脑弄得晕乎乎的。在奂听着嗡嗡作响的音乐,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似的垂下了肩膀。而朴佑镇却精准地在那时结束了和经理的对话,看着在奂开口说道。


“上车。要回家了。”


大概是对背着我的男人说的吧。恍惚地看着佑镇的在奂,最后又合上了双眼,视野像断电一样变成一片漆黑。朴佑镇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说要回家的话一点都反抗不了。家什么的,因为和朴佑镇分手了有点可惜才那样的。从陌生的男人背上抽身时也是,上了陌生的车靠在朴佑镇的怀里不知去向何方时也是,在奂强行摆脱掉了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性。现在是因为喝醉了才那样的,喝醉了。不是因为喜欢朴佑镇才跟着走的,只是因为我现在喝醉了,没办法了才这样的。即使连手指都没力气了,脑子里却那样忙活地转着。这就是金在奂脑海里关于那天晚上的最后一点记忆。


“……”


然后,金在奂就像之前预想的一样,在朴佑镇的大床上睁开了眼睛。更准确地来说,是在朴佑镇的身旁。即使头痛得快要裂开,在奂的脑子里还是冒出了一句话。我日。即使不特地去看睡在自己身旁的人是不是朴佑镇,单靠这熟悉的气味和熟悉的氛围,也能瞬间领会这是哪里,以及自己昨晚是在谁的身旁入睡的。然后在奂又立刻掀开被子确认了下自己的状态。担忧着自己该不会是被脱光了吧(?)的在奂,意识到躺在身旁的男人幸好还没有想象中那么流氓。确认了自己仍原封不动地穿着在包厢穿的衣服后,在奂看都没看身旁就小心翼翼地往床边伸脚。因为只是用屁股挪动就花了大半天,所以在奂不自觉在心里发出了奇怪的感叹:“这床也是够大的。”


“…在奂哥。”


正非常谨慎地移动着的时候,“嘎吱”一声杂音终于还是冒了出来。还没有意识到安静的状态已经被自己打破的在奂,又“啪嗒”一声把脚踏在了地上。金在奂被自己的脚掌声吓到之前,背后的朴佑镇发出的声音先把他给镇住了。不是在睡吗?难道现在要起来了? ‘早知道刚才先看看旁边好了’的后悔顿时涌上心头。与此同时,朴佑镇的声音也一直在自己的脑内盘旋。是三年前听到过的那个烦人的声音。哥。哥。在奂哥。在奂回想着总是紧跟着自己的那个声音,背对着佑镇静静地坐着。空气瞬间变得凝重。


“…不走不行吗。”


听着这打破寂静的声音,金在奂终于还是回过头去,想把视线移到身后的朴佑镇身上。却发现本以为肯定已经醒来的佑镇,还在沉睡中。于是,在奂那时才开始想象两人在床上的身姿。佑镇朝着在奂的方向蜷缩着身子,大概在奂就是在那旁边入睡的。并肩躺着睡着的吧。向着躺在他床上的在奂翻了个身继续沉睡的朴佑镇,非常奇怪地,给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问都没问本人的想法,就强行把人带到家里来的样子,意外的亲切。好像还和17岁时一模一样。佑镇依旧会闭着眼睛喃喃呓语。“我好像很难受…我好痛…” 像个小孩子一样。那样看来,刚才挽留自己的话也是梦话而已啊。这样想着的在奂,毫无留恋地从床边站了起来。一边压低自己的脚步声,从房间退了出去。但他的双脚却一直在发软。好像一句梦话就把他的脚腕抓住了一样。


朴佑镇大概是买了这个公寓然后住下来的样子。即使撇开厨房,入眼的房间也足有四个。金在奂忍不住干笑了几声。这边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生活的啊。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完全什么事都算不上。在半地下单间生活了两年的金在奂,又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朴佑镇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是多么的不一样。从一开始待的环境就不一样了。如果说朴佑镇是活在最顶级最纯净的水里的话,那自己则是在不知何处的地下水管里正垂死挣扎着。带着那样的想法,金在奂最后从朴佑镇的公寓离开。在奂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布满了乌云,黑压压的。大概是刚刚下了一场雨,


14


朴佑镇很喜欢金在奂的耳朵。无论是盯着在奂安静学习的背影,还是看着他演奏钢琴时灵动的手指,佑镇最后的视线都会落到他尖尖的耳朵上。就像兔子一样,轻轻碰一下的话,会用异样的目光瞪你,所以明目张胆的抚摸还是要克制一下。但是正所谓没有砍十遍还不倒的树,被摸了好几次后,金在奂马上就适应了,后来甚至能直接无视,只一心专注在解习题集上。多亏这样,佑镇能够比之前还要尽兴地触碰在奂的耳朵了。圆乎乎的耳廓非常漂亮,厚厚的耳垂也非常可爱。理由非常多样,所以摆弄的部位也非常丰富。身旁的佑镇撑着一边胳膊,用另一边的手不断玩着在奂的耳朵。在奂却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样,只是皱着包子脸思考着眼前的数学题。满脸都写着“怎样才能解出答案呢…” 那时佑镇内心有点惆怅。


“哇。叫你不要弄了,都不听的。”

“怎么了,又。”

“以前就叫你不要摸啦,现在手又到处乱摸了。”


佑镇听了不禁鼓起了脸,像没给食物而发脾气的小动物一样。在奂不禁噗嗤笑了出来,用自动铅笔头戳了戳佑镇的脸蛋。“你还不学习?那这里又要被打然后起淤青噢。” 被在奂的笑脸狠狠刺痛心脏的佑镇,脸忽然一沉,只是静静地接受着在奂的玩笑。在旁边的在奂却又像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出了声来。因为笑点低的在奂,佑镇感觉自己的笑点也跟着变低了。一起待着的话,即使不怎么说话,也会像这样自然地流露出笑声。但却感觉好像哪里掉了一颗螺丝。


两人在空教室里,正融洽地解着数学题。一年级和三年级晚自习的地方当然是不一样的,但是因为不在音乐室就没有和在奂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佑镇当初先找到了教务处。说着“我有别的问题要向三年级的在奂哥请教…”云云。事实上,佑镇一边胡说八道着,一边已经在心里设想自己可能会被轰出去。老师却当场欣然同意了。佑镇也是被吓了一跳。再加上听到老师说 “在奂学习很优秀。正好呢”之后,佑镇不禁对在奂更加刮目相看。因为亲和力很强,在奂在各个班间跑来跑去和朋友们开着玩笑的模样佑镇虽然也看到过几次,这样听老师说之后,才发现在奂的成绩在全校应该也是数一数二。但无论如何,因为在奂的良好形象,两个人终于可以在空教室里一起自习了。而在奂也对佑镇发出一起学习的邀请毫不犹疑地答应了下来。“OK!OK!”


“但是哥为什么不唱歌呢。”

“唱歌?”

“嗯。唱歌。”

“突然说什么唱歌?”


在奂摸摸耳垂反问道。事实上这是意料之中的话题。佑镇看着坐在音乐室的在奂,总是会让他唱歌,说因为自己都唱过歌了。回想起来,在奂却一次都没有在佑镇面前唱过歌。明明在教室里,在丹尼尔旁边,甚至自己独自在家里都会挂在嘴边的歌曲。在奂站在自己立场上看也觉得有点惊讶。 “是啊。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讨厌唱歌呢。” 虽然轻轻哼唱还是有过几次,但是和佑镇在一起的时候,在奂好像连一小节歌曲都没有正式地唱过。


“不说因为我在所以不唱歌的事。干脆连做歌手的想法都没有吗。”

“哈哈。干嘛那样啦。怎么又发散到那边去了呀。”

“哥的声音非常棒不是吗。”

“…”


佑镇正解着问题,忽然放下铅笔,看着在奂说道。“我是因为有点可惜那把声音来着。” 朴佑镇无意间入侵了金在奂内心最脆弱的部分。那个被坚硬的外壳包裹着的部分,朴佑镇无论比谁都更先冲进去了,无论比谁都更轻易地突破了。因为喜欢音乐而开始学的钢琴,在奂即使有天赋也不得不把它搁置在一边。虽然很喜欢唱歌,但是考虑到家里的情况还是决定专心在学习上的金在奂,因为朴佑镇的一句话,心里的某处发生了坍塌。其实佑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在奂却非要那样感知。总是会被佑镇牵着走的感觉。


“嘛,总会有在你面前唱歌的一天的啦。但不是现在。” 在奂慌忙地撇开佑镇的视线,干巴巴地回答着。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不好的想法。自己的世界,好像和突然闯入的佑镇完全不般配。总是这样被入侵,感觉会出大事。佑镇那遭到父亲暴打而乌青的脸颊又浮现在了在奂的眼前。万幸的是,朴佑镇完全没察觉到金在奂生硬的反应。


15


“啊 要疯了…”


回到家里才发现全部东西都变得一团糟。在奂无法忍受即使是秋天仍然强力的潮气,于是习惯性地把窗户都打开再出门。结果从清晨开始一直下的雨水,乘着不期而至的大风,把地板都淋湿了。而铺满地板的油纸也因此起泡得七零八落。本来半地下的房子湿气就重,又因为被雨水泡了很久的地板,现在甚至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造成这个状况的罪人朴佑镇大概还在家里睡着大觉呢。在奂急急忙忙拿出干抹布开始擦地板,正和水气做斗争的时候,手机却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还在担心要是朴佑镇该怎么办的在奂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发现是丹尼尔后才松了一口气。“呀,我现在很忙。干嘛。” 在奂用肩膀和脸蛋夹着手机,正手脚并用地忙着擦干地板,却在听到朴佑镇的名字从丹尼尔的口中吐出后,又止住了动作。“你昨天见了朴佑镇吧。” 然后金在奂忽然想起来。和朴佑镇一起上高中的人不仅只有自己,丹尼尔也是朴佑镇认识的熟人之一。



“呀。你现在过来我家。我现在这样出不了门。”


不论怎么整理还是一片混乱的在奂,实在看不下去家里这个鬼样子,最后只得把丹尼尔也叫来了家里。


于是此时,尴尬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明明是能掏心掏肺的挚友姜丹尼尔来着,金在奂现在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有瞳孔在晃动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丹尼尔的眼色。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的在奂,却有一种犯了大罪的心情。


“你真的都没心的吗。”

“……”


真的做错了啊。正如丹尼尔所说,明明朴佑镇都让自己陷入了这样深的痛苦,自己还像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样,甚至跟着朴佑镇进了他家。但连在奂自己都无法理解这状况,丹尼尔当然就更不可能弄懂。


“看起来,朴佑镇至今都没清醒过来啊。”

“那又是什么意思。”

“你昨天在包间做兼职了吧。然后遇到了朴佑镇。”


丹尼尔追问着在奂。在奂偶尔在酒吧打工的事只有丹尼尔一个人知道。这不是在奂先说出来的,而是丹尼尔偶然从见过几面的熟人姐姐口中听到的,那姐姐刚好和在奂在同一个包厢工作。所以丹尼尔当初还是先小心地问了在奂。心想要是假的传言可能有点危险。 但因为本来和丹尼尔就不是见外的关系,觉得也没必要故意隐瞒的在奂,看着丹尼尔,点了点头。当然丹尼尔也知道在奂的情况,所以对此并没有干涉什么。


“知道他昨晚付了多少钱走的吗。”


在奂忽然从记忆深处回想起了经理哥哥和佑镇在远处交谈的场景。虽然因为困得眼皮一直打架,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但在奂记得佑镇当时好像是在递一个东西给经理。在奂本来记得不是很准确,而丹尼尔的话将他脑海里隐约浮现的记忆碎片像狙击一样嗒嗒地击中,和现实重合了起来。


朴佑镇提出了不再叫金在奂来这地方打工的条件,经理开价后他立刻就把信用卡放下离开。那金额甚至到了酒吧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无妨的程度,在奂却因为完全不想听到而先捂住了耳朵。大概是怕听到之后又会束手无策地被朴佑镇困住吧。“呀,就别说了。我不会听的。” 在角落里蜷缩着的金在奂,就像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看着那样的在奂,丹尼尔也只能长叹一声,把掉在不远处的抹布捡了回来,若无其事地替在奂擦地板。


“在奂啊。我觉得你和他不要联系比较好。”

“…”

“你只要想想三年前那小子,——”

“知道了。不要再说了。我自己会看着办。”


丹尼尔停下了擦拭,悄悄瞟了眼在奂。金在奂也很清楚。姜丹尼尔因为自己吃了多少苦。所以那样指责自己的权利也是充分拥有的。朴佑镇在寒假里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在奂饭也没法好好吃,稍微吃一点就会立刻到厕所里吐出来。白煞着脸在自习室死死坚持,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学一点,却又晕倒在地上。还是丹尼尔背着他送到了保健室… 整个混乱的高三下学期,是丹尼尔毫不停歇地陪在他身边。喂他吃饭,哄他睡觉,一直安慰着他。说怎么着也得撑到高考为止。


事实上,丹尼尔当时并不知道在奂和佑镇在谈恋爱。他以为大概只是比较特别的友情而已。觉得两人整学期里总是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块,感情一定很深厚,而佑镇不声不响就离开而留给在奂的背叛感,自然也很重。所以丹尼尔当然也知道在奂很辛苦,自然也跟着厌恶起佑镇来。骂的脏话可能比金在奂还要多。


“你说到要做到,真的。”


金在奂大概是恢复了过来,又笑嘻嘻地闹着要把丹尼尔手中的抹布抢过来。“你去水槽那边再拿一条。既然来了,好好擦完再走吧。” 气氛渐渐和缓,丹尼尔也噗嗤笑出了声,原地站了起来。


在狭小的房间里擦着地板,在奂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双脚深陷的现实。想起方才停留过的佑镇公寓,立刻得出了结论。丹尼尔说得对。在奂再也不想做一个没心的人了,更不想成为一个轻易动摇的家伙。但是无论金在奂决心下得多坚定,朴佑镇果然还是朴佑镇。朴佑镇非常清楚金在奂的弱点。22年的人生里,紧跟在金在奂身后的贫穷和债务,正是那样的东西。佑镇就像无论如何都要闯进在奂的世界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在奂的壁垒敲碎。那堆残垣断壁,和丹尼尔对话后的在奂并没有跨过多少。


16


金在奂真正感受到了人还能疯到这个程度。怒火不禁直冒头顶,全身也控制不住地颤抖。“妈。你再说一遍。叫什么名字?” 在奂边揉着生涩的脸颊,声音也开始打颤。在奂本来和平时一样正在教室里听课,突然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于是他走到教室外接起电话。却因为听到荒唐的话后瞬间丢了神。


——“他没有说名字,只是说以前跟你是很要好的朋友。还说因为欠了你不少人情,所以不特地道谢也没关系。本来他嘱咐尽量不要跟在奂你说来着,但是金额大成这样怎么可能不说呢。我们家的债务也都可以用那笔钱还清了… 妈妈本来不敢收的,但是你也知道你爸爸为了还债有多辛苦。你爸和我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法拒绝。但是他是谁你有什么头绪吗?妈妈也是实在太感谢了才问的。”


“妈。我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在奂有种眼前发黑的错觉,控制不住倚在了墙边。草草挂了电话后,在奂在大脑里慢慢整理着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想镇静下来,却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于是在奂用发抖的手给母亲发了短信,让她把那人的电话号码截图过来。短信立刻回复了过来,在奂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出去。虽然也料想到那边不会接听,但是当一把甜美的女声说道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时,在奂的眼泪还是缓缓地流了下来。金在奂就那样蹲在教室外面,无声地哭泣着。因为没有朴佑镇的电话,所以也没法向他追究。和3年前那时候一模一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和一声不响地帮忙还债,这全都是按照朴佑镇自己的心意来。连把人变成白痴后不留一个联络方式的行径也一模一样。金在奂在朴佑镇面前只能是无力的。无可奈何。


所以找到佑镇的家里已经是在奂的孤注一掷了。每天疲于生计的在奂,把原本今天排好的兼职都拜托给了别人代班,找到了这地方来。因为朴佑镇,甚至连钱都讨厌了起来。


在奂晚饭都没吃就跑到佑镇的公寓楼下徘徊,心想着他总会下来,干脆坐在了台阶上。经过的路人们都在打量他,但在奂已经没心情再在意这些。空气因为太阳落山也一点点地冷了起来,在奂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幸好遇到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于是他急忙上前用身子卡住大门。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朴佑镇的楼层数,搭着电梯上去了。然后他又在朴佑镇的家门前蹲了大概几小时。甚至已经忘却了发麻的双腿的在奂,正打着盹,忽然察觉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缓缓抬起了头。触碰双颊的空气是如此的凉薄。


“佑镇啊,你认识?”

“……”


微妙的空气在三人之间流动。朴佑镇又像那时一样喝醉了,旁边还有个好像完全不怕冷似地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紧贴着。金在奂用眼神在两人间徘徊一阵子后,无声地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本身就发麻,还是因为朴佑镇突然出现在眼前,在奂的双腿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佑镇歪了歪头,发现眼前的人正是在奂后,不耐烦地把贴在身上的女孩推到了一边。“你直接回家吧。”女孩却还亲昵地抓着佑镇的手问道:“为什么啊。他到底是谁啊。嗯?” 在奂就像在看戏一样笑了出来,撞上女孩渐渐僵硬的表情后,把视线投向了别处。


“你想在这里做吗。”

“…什么?”

“不想的话就走人。”


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难看地扭曲了起来。大概是被伤到了自尊心。一看身上就是造价不菲的衣服和包包,那什么,要配上朴佑镇的话怎么着也得达到一定水准。金在奂神经兮兮地盯着那女孩踩着高跟离开,直到她消失在电梯门后,才猛地一挥拳头。随着一声钝响,朴佑镇抓着下颚在原地踉跄了一下。本想再打下去,但怕赔大钱的在奂还是就此打住了。佑镇却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一样,什么也不问,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在奂。但佑镇脸上还是因为突然被打而稍微露出了堂皇的表情。在奂看着他的脸,又干笑了几声。分明是可笑的状况来着,在奂的眼眶却不合时宜地发热了。明明在他面前不想哭的。


“你个混蛋为什么非要做别人没叫你做的事情。”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热。金在奂看着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抚着自己嘴角的朴佑镇,深呼吸了好几下。心脏怦怦地狂跳,嘴唇也在颤抖。“呀。你算什么东西,干嘛要帮我们家还债?噢?你算个什么?” ——虽然很想按照心里想的那样理直气壮地发怒,但是在奂却连那样的力气都没有了。反倒是方才勉强忍住的泪水开始在朴佑镇面前悲惨地爆发了。“你过你自己的人生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活得好端端的,要来折磨别人呢…还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在奂明明连说出这番话都非常吃力了,但却为了不让佑镇看到自己哭的模样而一直低着头。所以,他也没看到佑镇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做的是什么反应。


“在奂哥。”


朴佑镇的声音仍然像以前一样毫不动摇。即使挨了拳头,即使眼前的人掉了眼泪,也丝毫不受影响似的。然后朴佑镇以平稳的声线继续说道。


“和我生活三个月吧。那样的话债就全清了。”


听到这话,在奂缓缓抬起了头。本来看着朴佑镇鞋子的眼前渐渐被他的脸填满。相对而视的朴佑镇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如果撇开嘴角的淤血,甚至完全看不出来被自己打了一顿似的… “你说什么?” 在奂像没听清楚一样反问着。佑镇直视着在奂的眼睛回答道。


“我这学期结束后就要离开韩国。”

“……”


结果还是跟3年前一样啊。17岁的朴佑镇是一言不发地离开金在奂的话,20岁的朴佑镇则是提前告知后,又一次要从金在奂身边离开。朴佑镇一句“这学期结束后要离开韩国”的话,就足以让在奂心如刀绞。说什么复合吧,一起生活吧之类的话,和这句话相比都无足轻重。因为说的不是“我们在一起吧”,而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所以我才会即使这样也要挽留。”


“我也知道我很自私。这次哥稍微给我让步吧… 只是睡一觉就走也行,把我当做透明人也没事。只是和我一起住三个月就好,就三个月,在奂哥。”


朴佑镇少有地示弱了。苦苦哀求的模样,和平时一掷千金、呼风唤雨的样子完全不同。所以金在奂也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在用钱挽留我,还是在用真心挽留我呢… 在奂分辨不清佑镇手中攥着的究竟是金钱还是真心,像迷失了方向一样感到彷徨。明明只是需要一点信任而已,但即使是过了3年后的现在,依旧很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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